巨頭之痛：對話谷歌和Alphabet雙料CEO皮查伊
Adam Lashinsky
2020-02-14
2019年12月3日,，谷歌母公司Alphabet的創(chuàng)始人拉里·佩奇和謝爾蓋·布林宣布退位,，47歲的谷歌CEO桑達爾·皮查伊正式成為谷歌和Alphabet的雙料CEO?！敦敻弧酚浾吲c皮查伊在加州山景城的谷歌總部暢談,，這是他新上任以來首次接受媒體采訪。在采訪過程中,，皮查伊分享了自己走上谷歌的權力巔峰的歷程,、肩負的管理重任，以及經營這樣一家龐大的,、不再年輕的科技公司的苦與樂,。以下采訪稿有刪節(jié)。
對新老板的期待
皮查伊：我和兩位創(chuàng)始人聊過好幾次,。2018年,，也就是谷歌成立20周年的時候，那是我第一次認為他們應該討論長遠的問題,。特別是到了9月份,，也就是公司成立21周年時，公司相當于迎來了一個重要的里程碑,，在這種背景下,，他們確實跟我談到了這件事，他們說公司21歲了,，就像一個準備獨立生活的孩子,。而且他們也確實想嘗試一下顧問和創(chuàng)始人這樣不同的角色。
《財富》：Alphabet是在2015年成立的,，你也是在2015年當上谷歌的CEO的?，F(xiàn)在你同時管理這兩家公司，這種安排合理嗎,？Alphabet對你來說還有存在的必要嗎,？
我認為肯定是必要的。這讓我們不必用同一支管理團隊來管理很多不同的獨立領域,。有些時候,，我們對這些領域的管理方式是非常不同的。它們是不同的業(yè)務,，發(fā)展方向也是不同的。Alphabet使我們可以采用不同的管理結構來開展其他領域的業(yè)務,。比方說,，我們有一套非常成功的風險型投資和增長型投資組合1,，這使我們可以與幾百家公司開展合作。
這樣一來,，我們就可以以一家投資公司的紀律和嚴謹來管理他們,。另外我還認為，有了自動駕駛和光纖寬帶等“其他賭注”2,，我們已經處在了一個新的階段,，也就是說在著眼長遠目標的同時，還可以施加一些紀律約束,，確保他們穩(wěn)健發(fā)展,。Alphabet的結構讓我們可以將其中一些項目打造成獨立的公司，并且通過外部投資者進行融資,。以谷歌的生命科學部門Verily3為例,，我們就有銀湖資本和淡馬錫這樣的重量級投資人，而且我們還有一個董事會,，所以這個部門是一個功能完善的公司,。
一個技術型管理者
剛剛你談到了投資紀律的問題。Alphabet旗下非谷歌業(yè)務的部分在2019年虧損了近40億美元?，F(xiàn)在你成了Alphabet的負責人,，你會進一步強化Alphabet的投資紀律嗎？
問題在于你如何評估你創(chuàng)建的某個實體的價值,，以及你的其他合作伙伴和利益相關方又是如何評估他們的,。我們已經朝著這個方向走了。不過你會發(fā)現(xiàn),，我會更加重視和強調投資紀律4,。
你會為更多的Alphabet旗下實體尋找外部投資者嗎？
據(jù)我們預計,，隨著時間的推移,，大多數(shù)屬于“其他賭注”的公司都會遵循類似的過程5。
有一點我很感興趣,，你是學材料科學的,。你為什么選擇走管理路線，而不是技術路線呢,？
我在工程部門工作了很長時間,。我是一名半導體工程師，早期我曾經參與構建過1GB的DRAM芯片,。不過隨著互聯(lián)網(wǎng)的出現(xiàn),，我意識到互聯(lián)網(wǎng)將對我們所做的一切產生深遠的影響。我看到了這種轉變,，而且希望更直接地參與互聯(lián)網(wǎng)的發(fā)展,。
你在谷歌最出名的業(yè)績是領導了Chrome瀏覽器的開發(fā),。它為什么特別重要？
當時,，互聯(lián)網(wǎng)的重點正從內容向應用程序轉變,。2014年推出的Flickr、谷歌地圖和Gmail都代表了這種令人興奮的轉變,。同時我們意識到,，瀏覽器實際上是一個平臺，是互聯(lián)網(wǎng)的一個現(xiàn)代化的操作系統(tǒng),。
我們大約在2005年左右開始研發(fā)Chrome瀏覽器,，等到它真正站穩(wěn)腳跟，已經是2011年或2012年前后了,。這些東西是需要時間的,，創(chuàng)新就是這樣的。
規(guī)?；芾?/strong>
谷歌的體量比你剛剛加入它的時候大了很多,。作為管理者，你怎樣看待這種“大”,？
首先,，大體量有很多優(yōu)勢。它使我們可以看得更長遠,，能堅持以用戶為中心開展各種項目,，哪怕它們的短期價值并不明顯。比如說,，我們從很早就開始投資人工智能,。在我接任CEO后，我做出的一個重大轉變就是在產品構建上真正實施了“人工智能優(yōu)先”戰(zhàn)略,。很多年前,，我們可能要花幾千萬美元構建特定的人工智能用途芯片，那時我們還不清楚它能用來做什么,，但是谷歌的體量使我們有能力對這些趨勢下賭注,。大體量當然也會帶來一些挑戰(zhàn)，尤其是執(zhí)行上的問題,。
不過你經常能發(fā)現(xiàn),，在企業(yè)規(guī)模較小的時候，他們的很多決策往往像賭命,。等到企業(yè)的發(fā)展上了規(guī)模,，他們的決策就會趨于保守。那么，作為一家公司,，在追求成功的同時,，你怎樣確保自己的野心，確保你愿意承擔風險,，愿意試錯，愿意容忍失敗呢,？
管理一家大公司對于CEO本人來說肯定也是一個挑戰(zhàn),。有多少人向你直接報告工作？
大約16個人,。
你有打算設置首席運營官的職位嗎,？
我們擁有一些杰出的業(yè)務負責人，他們對自己的業(yè)務擁有充分的管理權,，我們也有世界級的職能部門領導,。企業(yè)管理是一項團隊運動，如果你想打造像谷歌Pixel7手機的那種出色的“助手”體驗,，就需要很多不同的團隊合力才能實現(xiàn),。我們的業(yè)務負責人也是很有能力的，比如負責云業(yè)務的托馬斯·庫里安8,，他自己就可以做云業(yè)務的決定,，而且我和他的合作也很密切。
也就是說,，目前你并不急著在你和這16個人中間再添加一個人,。
我們目前的架構效果就很好。
談談谷歌著名的企業(yè)文化吧,。去年,，你突然更改了谷歌著名的TGIF全員大會傳統(tǒng)。為什么,？
我們還會繼續(xù)舉辦TGIF大會的,，而且我們也會嘗試做一些改變。大多數(shù)員工從外部被招進谷歌時,，不管他們是什么級別,，都會被公司內部的透明度所震撼。這些都是公司所珍視的傳統(tǒng),，只是當公司員工超過10萬人的時候,，執(zhí)行起來會更有挑戰(zhàn)。
但是你當時明確表示,，TGIF大會存在泄密問題,，這意味著有些員工不再值得信任了。
現(xiàn)在這種規(guī)模開好TGIF大會肯定困難得多，不分場合的透明也不值得提倡,。當你有1000人的時候,，大家都明白公司的決策是什么。而當你有10萬人的時候,，這種集中的形式就不一定總是管用,。這就是微妙之處，也是我們下一步要繼續(xù)發(fā)展和改進的地方,。不過公司一定會解決這個問題,。
你是否認為谷歌的員工被賦予了太多權力？
不是的,。我感到很幸運,，因為公司的員工都很重視他們的工作，以及這些工作所帶來的影響,。
你認為你們最大的競爭對手是誰,？
我認為，作為一家大體量的公司,，你最大的挑戰(zhàn)可能來自內部,，比如說你的執(zhí)行出了問題，你的關注點出了錯,，或者你被其他事情分了心,。如果你過于關注競爭對手的情況，你就會開始追趕別人,，按別人擅長的游戲規(guī)則玩,，而放棄了自己真正擅長的東西。
你有沒有考慮過,，監(jiān)管機構以反壟斷為由要求拆分Alphabet的情況,？
以我們這個體量，我們已經意識到會有反壟斷的審查壓力,。對這個問題,，我們保持了建設性的參與，而且也虛心接受反饋,，雖然有時我們可能并不認同它,。但顯然我們理解監(jiān)管機構的角色。
你怎樣才能說服懷疑論者,，讓他們相信,，可以把用戶數(shù)據(jù)放心地交給谷歌？
如今,，我們?yōu)橛脩籼峁┝嗽S多最重要的服務,，每天用戶們都會在谷歌上搜索一些重要問題,。我們一向致力于加強隱私保護，隨著時間的推移,，我們可以利用人工智能技術,，在搜集更少用戶信息的條件下，給用戶帶來更多利益,。這也是我們目前的努力方向,。
你對云計算的重視，似乎等于明確承認亞馬遜是你們的競爭對手,。
我們是一家原生云公司,。作為一家公司，我們運營的服務有很多,，每項服務的用戶數(shù)都在10億左右。另外,，我們做云計算的時間也不亞于其他任何公司,。這是一個巨大的機會，但我們之所以做云服務,，是因為我們發(fā)自內心地認為,，我們的技術可以提供一些差異化的東西，而且我們的能力是世界級的,。我們顯然也是有競爭對手的,，但你做事情的原因是為了滿足客戶的需要，你必須以客戶需要為出發(fā)點,，這才是你真正的前進方向,。
趁還有一點時間，你可以看見我手腕上的Fitbit手環(huán),，但我沒看見你身上有類似的東西,。
我對自己的穿著是很謹慎的，因為我們總是在測試各種東西,，而且我也從來不知道某個產品有沒有發(fā)布,。不過想到我們能利用科技改善千百萬人的健康狀況，我們還是很興奮的,。
最后一件事,，上個月你獲得了一次重大升職，對于你的財富,，你和你妻子有什么計劃嗎,？
我一直認為，我能獲得今天的地位離不開社會的幫助,，所以我們很想回饋社會,。我一直想通過我的努力工作,，通過我們打造的產品，對社會產生良性影響,。當我退居二線的時候,，我同樣也會回饋社會。
注釋
1)Alphabet是如何投資的：Alphabet有一個叫做Capital G的內部私募基金,，主要對增長型公司進行投資,。另外它還有一家叫GV（前身為Google Ventures）的風投公司，主要做小規(guī)模投資,。
2)“其他賭注”指核心以外的業(yè)務,。谷歌創(chuàng)立Alphabet時，它將Waymo無人駕駛汽車,、谷歌光纖寬帶等業(yè)務劃入“其他賭注”,。
3)Verily生命科技是谷歌的一個醫(yī)學研究部門，它從事的項目包括血糖檢測隱形眼鏡和機器人手術設備等,。
4)新CEO將減少投資,？年初以來，Alphabet股票出現(xiàn)大漲,，原因是人們普遍認為,，皮查伊不會像佩奇和布林那樣鐘情于“其他賭注”。本文很可能會助長這種看法,。
5)新資金可能很快就到,。目前，Alphabet只有Verily和Loon兩個項目吸引了外部投資者,。Alphabet還有8家其他非投資實體很可能會受到新資本的青睞,。
6)加入谷歌之前的人生。皮查伊在斯坦福大學獲得碩士學位后,，曾在芯片設備制造商應用材料公司（Applied Materials）工作過,。后來他在麥肯錫也工作了一段時間，并在2004年加盟谷歌前,，拿到了沃頓商學院的MBA,。
7)谷歌助手。谷歌助手是谷歌面對亞馬遜的Alexa給出的答案,。該服務內置于谷歌Pixel系列手機以及其他一些設備中,。谷歌稱該服務已擁有5億用戶。
8)招來強援,。去年加盟谷歌的庫里安曾任甲骨文公司高管,，他已經被公司任命為董事會成員，并被賦予了充分資源,，以便與微軟和亞馬遜開展競爭,。（財富中文網(wǎng)）
本文另一版本刊載于2020年2月刊的《財富》雜志上,。
譯者：隋遠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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