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文天祥在《正氣歌》中說：“天地有正氣，雜然賦流形,。下則為河岳，上則為日星,。于人曰浩然,，沛乎塞蒼冥?！焙迫粴庵f,，源于《孟子·公孫丑上》：“我善養(yǎng)吾浩然之氣”，“其為氣也,，至大至剛,，以直養(yǎng)而無害，則塞于天地之間,。其氣也,，配義與道，無是,，餒也,。是集義所生者，非義襲而取之也。行有不慊于心,，則餒矣,。”

????什么是浩然之氣呢,？孟子說：“這種氣,，極端浩大，極端有力量,，用正直去培養(yǎng)它而不加以傷害,，就可以使之充滿天地之間而無所不在。不過,，這種氣必須與義和道相配,，不這樣做，那么浩然之氣就會像人得不到食物一樣衰竭,。浩然之氣是由正義在內(nèi)心長期積累而形成的,，不是通過偶爾的正義行為來獲取的。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不能心安理得的地方,，則浩然之氣就會衰竭,。”

????從這段話來看,，浩然之氣是一種合于自然,、通于宇宙的具有某種實體意味的力量。這種力量的形成有一個內(nèi)在的源泉,，那就是人的心志,，人的道德心靈。所謂“義”,，即正義,。《孟子·離婁上》：“義,，人之正路也,。”所謂“心”,，是指道德心,，其實也就是孟子的“四端之心”。

????中國古代關(guān)于“氣”的觀念復(fù)雜多義,。黃俊杰教授據(jù)《易傳》﹑《左傳》等春秋戰(zhàn)國典藉中的“氣”字用法,，配合最近的考古成果，歸納指出：在孟子之前,，古代中國人對于“氣”存在四種不同看法,。一是“二氣感應(yīng)說”：如《易傳》認為宇宙由“陰陽二氣”交感而成,。二是“望氣說”，以占云氣來發(fā)現(xiàn)人事的吉兇,。就《左傳》所見,，春秋時代的人已經(jīng)以“六氣”與“四時”、“五行”相配合,。三是“食氣說”,，“食氣”以養(yǎng)生，影響《莊子·刻意篇》所描述的長生之術(shù),。四是從兵家發(fā)展出來的“激氣”,、“利氣”和“延氣”說。所有這些,，基本上都是指“氣”的自然意義而言,，到了孟子才加以轉(zhuǎn)化，“氣”被賦予一種倫理學(xué)意義,，取得了價值判斷的內(nèi)涵,。黃俊杰將此稱為“中國‘氣’學(xué)說史的一大轉(zhuǎn)變”。

????由此可見,，所謂“浩然之氣”,，乃是孟子從他思想體系中“心”（志）與“氣”的關(guān)系發(fā)展出來的修養(yǎng)境界。浩然之氣能“塞于天地之間”,，清王船山對此評論說：“天地之間,，皆理之所至也”，“浩然之氣”比較“氣”而言已有了價值意涵,。其次，孟子又言：假如要長存這種“浩然之氣”﹐則需要以心去配合義與道才可行,。再次,，所謂配“義”，乃是以內(nèi)心的行正義所生﹐而非以客觀外在的“義”強加于心去控制氣,。

????孟子說“志,，氣之帥也”，意指氣受心志左右,，若心志集于義,，則生成浩然之氣；若心無定志,，氣則是待物而后作,。《孟子》中保存了告子的學(xué)說,，其中有個說法叫做“不動心”,。所謂“不動心”,，是指主體不因外界環(huán)境的變化而改變正常的心性狀態(tài)，無論是壓力還是誘惑,，都不足以使之動心,。孟子稱自己四十歲才達到這種狀態(tài)，又說告子先他不動心,，顯然告子先于孟子解決了心性與外部環(huán)境的關(guān)系問題,。

????然而，孟子與告子達到“不動心”的路徑是不同的,，也就是“義內(nèi)”與“義外”有別,。告子的方法是：“不得于言，勿求于心,；不得于心,，勿求于氣?！备孀犹岢觥暗醚浴?，什么是“得言”呢？與孟子關(guān)于“知言”的論述相互參閱可知,，“得言”就是“知言”,，“不得于言”就是“不知言”。朱熹在注《孟子》時于“知言”下注云：“知言者,，盡心知性,，于凡天下之言，無不有以究極其理,，而識其是非得失之所以然也,。”

????“不得于言,，勿求于心”,，是說如果聽到不能了解的言論、意見或看法,，不要向心里求答案,，因為“心”過于主觀。對于這一點,，孟子表示完全反對,，因為他是主張義內(nèi)的，所以言是否合宜,，如不能辯論明白,，盡可反求其理于心，本著主觀的道德標(biāo)準(zhǔn),、行為規(guī)范去審決,?！靶摹笔蔷哂袃r值判斷的“道德心”，“于凡天下之言,，亦無不知其得失之所在”（鄭齊斗）,。鄭齊斗云：“人之有言，皆出于心”,；又俗話說：言為心聲,。告子卻不重視言，與孟子的“知言”大相徑庭,，孟子當(dāng)然要說“不可”,，給予批評了。

????告子又以為：心（志）是心理決定的主動傾向,，氣是見于行為的動力,。如內(nèi)心還不能決定，就是理不得,，心不安,，不可輕率引發(fā)行為動作。所以他說：“不得于心,，勿求于氣,。”這點孟子倒是贊同的,。在孟子看來,，心是氣的基礎(chǔ)，沒有心作基礎(chǔ),，氣就沒有著落,，表現(xiàn)出來的只能是魯夫之勇，勁愈大,，其害愈甚,。

????徐復(fù)觀說：“告子的不得于言，勿求于心,，是對于社會上的是非得失，一概看作與己無關(guān),，不去管他,，這便不至使自己的心，受到社會環(huán)境的干擾,。他之所以如此,，是與他的‘義外’說有關(guān)，義是對于事情應(yīng)當(dāng)或不應(yīng)當(dāng)?shù)呐袛?，及由此判斷而引發(fā)的行為,。孟子的‘義內(nèi)’說,，乃認為此判斷出于吾人之內(nèi)心，不僅判斷之標(biāo)準(zhǔn)為吾心所固有,，否則不會作此判斷,；并且以為吾心既有此判斷，即系吾心有此要求,；人之行義,，乃所以滿足吾心之出”（《孟子知言養(yǎng)氣章試譯》，見《中國思想史論集》,，臺北：臺灣學(xué)生書局,，1975年版）。